來門診就診的一個小伙子寫了滿滿一篇紙，工工整整的展現了這3年因為口臭而帶來的苦惱經歷。他叫王野(化名)。
描述的很細致，還分門別類的，也很有條理。字字句句都反映出他很在意，已經在這個症狀上陷的很深，它就像一個黑洞，不斷的吸吮著小伙子的精髓。經過反復治療，時好時壞，這個惱人的狀態如影隨形。
小伙子長期受到口臭的困擾已經3年多了，逐漸影響到了自己的生活。面對這個困惑，他顧慮重重。多次反復在各個醫院進行診療，並在一張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，非常細致的描述了診治的各個細節。
蛛絲馬跡被堆砌的密不透風，如同就像是在早高峰的地鐵1號線，密密麻麻行色匆匆。讀罷這張紙，有一種感覺，似乎眼前的小伙子已經被一條鎖鏈緊緊的纏繞，自己不斷的掙扎，卻越來越緊，在我面前眼前的眉毛就是這個鏈鎖，越擰越緊。
小野長得蠻秀氣，輕聲慢語好像是婀娜的大姑娘，缺乏男人氣的語言讓我內心一陣顫抖，我覺得和他溝通不能用尋常的語氣，只能當女孩子的心思，一層一層的撥開，然後有回旋的余地。
我拍拍他的肩膀，卻感覺到了他身體的僵硬，似乎有一種潮潮的味道，在空氣中蔓延，應該是容易緊張出汗的原因。
也不知道他是充滿了期待，還是已經絕望，他把所有的情況顛三倒四的說完後，就攤開雙手，一言不發。
從他詳細的記錄和語無倫次的描述中，我在捕捉著診斷和解決的方案，同時想著溝通交代病情的方法，我把和患者溝通的方法分為兩類：“一瀉千裡”和“逆水行舟”。有時候的溝通非常順暢，雙方都具有親和力，如尼亞加拉大瀑布一瀉千裡，順流直下，有時候患者氣場和醫生氣場頻率不吻合，則逆水行舟，百般困難，完全取決於審時度勢的態度。
我說：“你棒小伙子一個，還能被這個問題困撓，看你寫了滿篇，我問你，有沒有運動？”
“每天都在考慮學習和口臭的問題，沒有鍛煉。”
“這個可以有。”
“這個真沒有。”
“以後可以有。”
我們倆都笑了，隨後的溝通非常順暢，“一瀉千裡”，這是因為我根據年輕人的特點，對患者的狀態進行了判斷，拿捏的特別的准，這說難不難，說簡單也不一定，或許他沒看過這個小品，那我後來的話就是對牛彈琴，恰好看過，理解了這句話的精髓，並且和今天的狀態吻合，才能切進來，才能明白的意圖和勸告。所以，文化背景對疾病的理解，以及診療方案的執行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。談話最後的核心落腳點，還是我跟他說的，要運動開，運動開就能把心結和心界打開，照進來的陽光，會掃除一切陰霾。
我對他說：“我先來分析一下你口臭的原因，然後再找對策。”
“口臭最可能的原因是：臨時性進食一些散發氣味的食物，如大蒜等，會自然消失，這是臨時性的口臭的原因，我們暫時命名為急性口臭，其實這都不是一個疾病，而是一個症狀，明顯你不是這個原因，你已經3年了。”
他眨眨眼睛，聽得很認真。
“其次常見的慢性口臭的原因是口腔問題，這是容易最常見並且被忽略的。各種牙龈炎牙周疾病等，沒有保護口腔，沒有正確使用牙刷，以及牙線，還沒有定期進行口腔體檢護理等，都可能出現食物殘渣留存，牙縫沒有清理干淨而出現牙齒周邊的問題。根據你的記錄，應該不是這個問題。我們消化內科和口腔科是息息相關的，牙好胃口就好，吃嘛嘛香，這個是有道理的，健康的口腔有利於消化系統的運行，所以，口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來自口腔的味道，需口腔科診治，洗牙，並正確護理，保持健康口腔。
曾經治療過好幾個患者的口臭，怎麼都不好，中藥吃了半年，後來聽我的勸告，做了洗牙和口腔治療，很快就好了，尋找到正確的病因很很重要，不能盲目吃藥。
第三是中醫說法的胃熱，大約能對應到西醫的消化不良或者胃食管反流，因為是一個症狀，所以，在很多時候用胃熱來進行診斷和說明是一個比較准確的狀態。我看你的診療記錄，進行了中醫湯藥和中成藥的清胃熱治療，時好時壞，說明了這一點。這也是一個口臭常見的中醫原因，這時候的口臭就不是口腔的問題了，而是來自於消化道胃中的氣味。一般是飲食不規律，尤其是吃一些刺激性的食物，以及調料多，重口味的食物，胃腸消化不良，胃內容的氣體反流出現的；
還有一個原因，口臭提示可能是幽門螺旋桿菌感染，感染後的胃腸道會出現消化不良，胃腸動力不足，不正常的氣體，沒有消化的食物的氣味反上來，出現的，這個需檢測確定。”
他聽得很認真，時而還寫下了1234。
我之所以這麼細致地進行分析，目的是讓小伙子不再糾結。其實患者的類型不同，需求也不同。有的就希望兵來將擋，水來土掩，不想知道怎麼回事，只想知道該怎麼解決。而很多患者希望知道疾病的來龍去脈，心中有數。對於這位心思細膩的小伙子，需要為他分析中西醫發病的機理和條理清晰的解決方案。
“針對這四個方面，我給你制定了你的解決方案。
第一、少吃蔥蒜等食物，其實這個不重要，你知道就行了。
第二、好好洗牙，然後正確使用牙線，觀察一個月，確定是否還有口臭
第三、根據中醫辨證，你不僅有胃熱，還有濕氣困在中焦，濕熱在一起，不容易被清除，我給你開1-2周的湯藥，不僅清胃熱，還有健脾化濕的作用，這樣才能從根本上解決你胃熱反復發作的問題，之前的處方大部分是清胃熱，沒有考慮化濕的問題，所以，效果不理想。
第四、給你開一個13C呼氣試驗，明早空腹來查，確定是否有幽門螺旋桿菌感染。
當然貫穿始終的，還需要你清單飲食，規律吃飯，加強運動。”
這個診療是一氣呵成的，之前聽他說了那麼多，在我耐心傾聽的表情下，已經把這些診療的分析和決策方案打好了腹稿，並且面對心思細膩的應對，我需要把條理理順。所以，我自信的說完這些，他也很高興。
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，喜歡這種游刃有余的感覺，雖然這是一個小病，甚至是一個小的症狀，但解決它也是醫生的職責。
通過幾次的診療，我們進一步理清了思路，恢復了年輕小伙子的自信，重新面對未來，甩開疾病的包袱，輕裝前進。就像沖鋒陷陣之前的探查敵情，知己知彼，才能百戰不敗。
